北京人故鄉征地遇阻
周口店鎮因“北京人”的故鄉而馳名于世，但與其名氣相反的卻是當地經濟的落后。為了改變此種面貌，經北京市批復周口店規劃建設特色小鎮，卻不成想因“違法圈地”被媒體曝光。而一個經過北京市逐級審批的小城鎮建設工程，何以成為媒體眼中的“負面典型”？本報用了三周時間跟蹤調查這起征地糾紛。
“北京人”故鄉征地遇阻
■ 劉君 北京報道
原本希望打好“北京人”遺址這張牌，建設周口店特色小鎮，卻不成想因“違法圈地”被媒體曝光。一個經過北京市逐級審批的小城鎮建設工程，何以成為媒體眼中的“負面典型”？日前，本報用了三周時間跟蹤調查了北京人遺址旁的這起征地糾紛。
6月下旬，接到周口店鎮云峰寺村村民爆料，反映該村和緊鄰的周口村500余畝集體土地被違法流轉。根據村民描述，十分容易使人將其與前不久鬧得沸沸揚揚的河北省香河縣“以租代征”違法圈地行為聯系在一起。
此后，嘗試與周口店鎮政府聯系采訪，未得到正面回應。7月初，某媒體以《北京周口店再現香河式圈地，500畝土地秘密被征》為題報道此事之后，周口店鎮政府向本報在內的多家媒體澄清此事。
疑似香河
“征了我們村近200畝地，一畝地每年的補償卻只有1200元。”6月下旬，報料的村民老張在電話中對說。
第二天，在這個位于北京西南約50公里的村莊，見到了該村多位村民。在他們帶領下，看到了被征收的土地。“這里以前大都種糧食，后來退耕還林，改種果樹。”老張指著一片杏林說。被征地塊旁邊就是周口店鎮政府所在地，且緊鄰公路，地理位置相當不錯。
村民首次知道要征地開發，始于一次村民代表大會。2009年11月1日，時任云峰寺村支部書記的李志及周口店鎮工作人員，召集云峰寺村的29名村民代表，開會討論對本村沿公路的近200畝集體土地的征用和開發問題。
一位參加過該次代表大會的村民代表對說：“當時召開的村民代表會議，只說征求大家對村里開發的意見，并沒說怎么開發，怎么補償。讓我們在一個寫著‘同意對云峰寺村進行開發’的紙上簽字，而那張紙上的開發和補償條款是在村民代表簽字后被加上去的。”
而對接下來的征地安置公告，村民們也表示，他們并不知情。老張交給的一份全村大部分村民簽名的紙上，寫著：2009年12月14日的征地補償安置公示，我們村民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廣播。“有人看到當時他們只把公告在公告欄上貼了一下，拍張照片就又收走了。”一位王姓村民說。
據了解，200畝地涉及90多戶村民，目前已經有60多戶簽訂《土地經營權流轉合同書》，還有20多戶未簽署該協議。“簽了土地流轉協議的村民，目前只領到了第一年每畝1200元的流轉費，其他沒收到任何補償。”老張表示。
但在周口店鎮政府，卻得到了不一樣的說法。“我們都是按照征地程序走的，當時并沒有對村民有任何隱瞞。”周口店鎮政府拆遷辦主任徐彥波對表示。
周口店鎮信訪辦給村民的一份回函，詳細解釋了征地過程：2009年11月11日，在云峰寺村召開村民代表大會，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有關規定，征收該村集體土地12.706公頃，征地補償標準為土地補償每畝15萬元，合計2858.85萬元，人員安置費600萬元，征地農轉非30人。會議對此進行了充分的討論。本村村民代表共29人，實到24人，同意此決議的代表23人，超過到會代表半數，本方案依法通過有效。2009年12月14日在村委會公告欄張貼了征地安置公告，2010年3月15日經北京市人民政府批準，取得建設用地的批復。
“我們這次征地，與香河不同，是嚴格按照征地政策和法定程序進行的，征地補償標準為每畝15萬元。”周口店鎮村建科孫科長表示，“每年1200元/畝的土地流轉費，主要是對村民土地承包經營權的收益補償，和征地補償是兩個概念”。
據其介紹，目前包括征地費、人員安置費在內的3458.85萬元，已經由土地儲備中心支付給鎮里，等到項目啟動就會支付到村集體手中。而按照北京市相關規定，征地款除部分資金直接發到被征地村民手中外，剩余的將主要用于村集體經濟組織發展生產經營和村集體公益事業支出，還將考慮拆遷補助、村民養老金、保險等支出。
補償之爭
這次征地，引發雙方爭議的另一個集中點是云峰寺村莊的拆遷安置問題。
“一開始征收我們的近200畝承包‘口糧地’，根本沒說開發用途。直到2010年底，看200畝地流轉不順利，他們才想到拆遷村里的房子，想以為村民建安置房的名義一并征收土地。而建安置房土地的面積，遠遠小于征收走的面積。”多位村民表示。
被委托進行該區域以及土地開發的北京龍業興達投資發展有限公司負責人說：“在一期開發用地中，并不涉及村莊，是房山區政府要求一定要先配合改善村民居住條件，在一期用地中劃出一塊地蓋安置房。村莊地塊拆完之后，將作為項目的三期地塊，以后才會征用，拆村莊目前看其實只有投入。”
在拆遷補償方面，村民認為拆遷補償價格與回遷房價格差距較大。村民老楊向出示了一份北京中誠億房地產土地評估有限責任公司開具的評估表上，老楊的房子補償價在400~500元/平方米。老楊認為定向安置房的均價為1800元/平方米。“這樣的差價，我們承受不起。”
周口店鎮拆遷辦主任徐彥波表示，這是村民對拆遷政策了解不全面。“拆遷后村民得到的并不只有房屋補償，還包括宅基地補償、宅基地困難補助等多項補償，而村民的安置房是具有完全產權的房子。”在其出示的一個已拆遷村民的補償表中，一個6口之家能夠拿到80萬元左右的補償款，在以1800元/平方米的價格購買260平方米安置房后，還能剩下30.6萬元。
而多位村民也對說，“村民其實是支持開發的，只是希望征地程序和補償標準能夠更公開透明，更多考慮我們的利益。像離周口店不遠的長陽鎮補償標準就比我們高很多。”
周口店一號工程難題待解
據了解，這次征地源于周口店鎮在發展思路上的轉變。2008年，北京市規劃委員會批復了“2005~2020年房山周口店鎮總體規劃以及中心區控制性詳細規劃”。規劃顯示，周口店將結合生態恢復、猿人遺址保護、完善城市基礎設施和旅游服務配套，構建以旅游產業為主的宜居小城鎮。
“這是房山區和周口店鎮對本區域的現狀進行分析后，希望打好‘北京人’遺址這張牌，促進區域經濟發展，最終惠及百姓。”周口店鎮宣傳部長劉月輝表示，未來該鎮擬打造“周口店世界文化傳承示范區”，形成文化產業、休閑度假產業和會議會展產業三級聯動的發展模式。
而周口店鎮中心區開發的第一步，就是將云峰寺村的190.59畝，和旁邊的周口村300余畝土地，一共524.85畝集體土地，納入一期政府土地儲備項目。
如今，該項目原計劃7月3日的拆遷啟動日已過，由于依然有部分村民拒絕簽訂土地流轉協議和拆遷安置協議，這個被列為周口店一號工程的項目陷入了僵局。
而周口店鎮政府有關人士表示，他們接下來會繼續向村民解釋政策，加快拆遷進度，盡快打破僵持局面。“因為土地儲備中心的征地款已經下來，項目啟動拖得時間越長，資金成本越高。”該人士說。
“這次事件其實是土地財政帶來的弊端。”高策地產顧問機構董事長李國平對表示，“前幾年地價、房價快速上漲，掩蓋了很多問題。調控后，房價上漲受控，土地市場轉冷，補償標準必然不會定得太高，就會出現糾紛。”
在李國平看來，村民和地方政府都應擺好心態。地方政府在出讓住宅用地同時，要更多考慮地區產業可持續發展，農民也不要總想著拆遷一夜暴富，也應看到區域發展后帶來的好處。“周口店用土地出讓發展集體經濟，再給農民分紅的思路是對的，但財務一定要公開透明，才能解除村民疑慮。”
“集體土地征地拆遷，之所以頻頻發生糾紛，根本原因還是相關法律和機制的滯后。”土地勘測規劃院副總工程師鄒曉云表示，國家已經發現了這方面的問題，據傳國務院法制辦已經就制定集體土地的征地拆遷條例開展調研。
“區域經濟發展與農民利益保護之間如何平衡，是對地方政府的長期考驗。公平公開的對話機制，多從農民利益角度考慮問題，才是破解這個難題的關鍵。”首佳地產顧問機構董事長高喜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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